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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风难逐 全集

清风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父亲大骇,不可置信道:“扶儿,你不是从小就闹着非连逐清不嫁吗?这两年你一直在等他,为此消瘦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。”“怎么如今突然转了性…”我轻轻摸过庚帖上的名字,李挽风,皇商的二公子,富甲一方,也不算是配不上我。“女儿做了一个梦,”我斟酌着要如何开口,“梦见一个仙人指点,说连将军命里的姻缘不在此处,与我并非良配。”“既然如此,又何必强求呢?”他们显然是我的说辞半信半疑,紫鸢也以为我是昏了头,但我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,也渐渐打消了他们再深究的念头。阿兄喜不自胜,“好啊,你愿意嫁是好事。这李挽风曾与我同在太学,为人虽然放荡不羁了些,但也是个真君子。你嫁过去,上无婆母锉磨,又无妯娌嫌隙,确实是个好去处。”李挽风的母亲早逝,兄长又在外行商,家...

主角:逐清连逐清   更新:2024-11-13 15:1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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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逐清连逐清的其他类型小说《清风难逐 全集》,由网络作家“清风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父亲大骇,不可置信道:“扶儿,你不是从小就闹着非连逐清不嫁吗?这两年你一直在等他,为此消瘦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。”“怎么如今突然转了性…”我轻轻摸过庚帖上的名字,李挽风,皇商的二公子,富甲一方,也不算是配不上我。“女儿做了一个梦,”我斟酌着要如何开口,“梦见一个仙人指点,说连将军命里的姻缘不在此处,与我并非良配。”“既然如此,又何必强求呢?”他们显然是我的说辞半信半疑,紫鸢也以为我是昏了头,但我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,也渐渐打消了他们再深究的念头。阿兄喜不自胜,“好啊,你愿意嫁是好事。这李挽风曾与我同在太学,为人虽然放荡不羁了些,但也是个真君子。你嫁过去,上无婆母锉磨,又无妯娌嫌隙,确实是个好去处。”李挽风的母亲早逝,兄长又在外行商,家...

《清风难逐 全集》精彩片段

父亲大骇,不可置信道:“扶儿,你不是从小就闹着非连逐清不嫁吗?这两年你一直在等他,为此消瘦了多少我们都看在眼里。”
“怎么如今突然转了性…”
我轻轻摸过庚帖上的名字,李挽风,皇商的二公子,富甲一方,也不算是配不上我。
“女儿做了一个梦,”我斟酌着要如何开口,“梦见一个仙人指点,说连将军命里的姻缘不在此处,与我并非良配。”
“既然如此,又何必强求呢?”
他们显然是我的说辞半信半疑,紫鸢也以为我是昏了头,但我一副雷打不动的样子,也渐渐打消了他们再深究的念头。
阿兄喜不自胜,“好啊,你愿意嫁是好事。这李挽风曾与我同在太学,为人虽然放荡不羁了些,但也是个真君子。你嫁过去,上无婆母锉磨,又无妯娌嫌隙,确实是个好去处。”
李挽风的母亲早逝,兄长又在外行商,家庭关系倒是简单的很。
临走时阿兄问了我一句:“阿扶,你当真只是做了一个梦么?”
我轻笑:“也许,仅仅是不喜欢了。”
7.
婚事定下来了,我便待在家中安心待嫁。
一晃三个月过去了,我收到了将军府的请帖。
这三个月里,连逐清又回了“塞北”,依旧一月给我送一封信来。
三封信搁置在我的案头,我拆都懒得拆,让紫鸢都拿去烧了。
“说是连将军大胜而归,要办庆功宴呢。”
我不禁冷笑一声,他从没去过塞北,庆的哪门子的功?
大抵是春眉的肚子等不及了,连逐清急着给她个堂堂正正的身份,也要在明面上“班师”了。
只是不知道,那一句凯旋之后就娶我的承诺,他还记不记得?
将军府的浑水,我已无意去蹚。
但我实在是好奇,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女子,能走进连逐清的心房。
让他金屋藏娇两年,又迫不及待地昭告天下她的存在?
再次站在将军府的门前,门上一道斑驳的指甲印恍然间勾起了我的回忆。
连逐清告诉我他去了塞北的第一年,一个月夜里,我因为太过思念他偷偷坐在将军府门前的石阶上,回忆着从前我们一起看月亮的晚上。
他说星月璀璨,但都不如我谢扶流光皎洁。
就是那一日,我羞怯地为他系上了香囊。
我不似春眉那般明晃晃地绣上鸳鸯,而是隐晦地绣了一对星月。
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。
沉浸在回忆中的我,没有注意到身后多了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。
京城中流窜的歹人盯上了我,上前就要将我掳走。
危难之际,我忘记了连逐清不在府中,发了疯一样地大声叩门求救,声音嘶哑凄厉。
“逐清哥哥救我!”
可直到我被堵上了嘴巴,将军府大的大门也没有为我而来。
阿兄在破庙里找到我时,我已双眼失神,差一点就被夺去了清白。
在我看到将军府门前那一道指甲印时,才猛然想起。
那个时候,连逐清他是在府中的。
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冲到了头顶,晚来的真相梗在喉间,让我忍不住扶墙呕吐。
我求救无门的那一刻,他是在担心自己做的戏暴露,还是在和春眉春风一度?
我平复下心绪,迈步走进将军府。
8.
将军府的下人们像是都换过了一批,竟是没有一个我眼熟的。
我笑了笑,连逐清和春眉容不下我,就连几个厚待我几分的下人也容不得吗?
紫鸢扶着坐到宴席上时,满座的人热闹都莫名的停滞了。
连逐清身边的位置,原先总是我的。
我对他的心思人尽皆知,于是旁人也常常顺水推舟。
我看了一眼那个空位,平静地坐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。
连逐清的眼神暗了一瞬,似乎是在疑惑我为什么不闹着要坐在他身边了。
这时一道弱柳扶风的身影走了过来,不假思索地坐到了他的身边。
春眉怀孕六月,身子已经重了。
连逐清在这个时候将她带到人前,无疑就是要宣告她的身份了。
我的那些至交好友们,此刻都默然不语。
一个声音忍不住道:“阿扶,你怎么来了,你可知道今日是…”
“今日是连将军得胜还朝之日,更是他要宣告春眉的身份的日子。他们二人早就私定了终生,不过是少了六礼。”
“这样的日子,阿扶你在不合适吧?”
我放在桌下的手默默绞紧了帕子,心里万分冰冷。
连逐清究竟有没有去过塞北,他和春眉是在何时私相授受,又是如何欺瞒我的,他们都知道。
我的知己高朋,闺中密友,对此都心知肚明。眼看着我傻傻等着连逐清回来娶我时,却没有一个人告诉我真相。
甚至时至今日,他们还在骗我。
春眉扬唇看着我笑道:“这位便是谢小姐了?就是缠着逐清七年非他不嫁的谢小姐?”
她嘲讽地扫了我一眼,掩面而笑:“可惜了谢小姐的一片痴心,终究是逐清无福啊。”
我嘴唇翕动,正想要回答。
连逐清珍重地牵起她的手站起来,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:“谢扶,从前你年少不知事,对我执迷不悟,我尚且容忍你。但我和眉儿是真心相爱的,她已经怀了我的孩子,我会娶她。”
“我许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,也决不会纳你为妾的。”
春眉泪眼朦胧地望着他,幸福地靠在他的怀里。
连逐清一边拍打她的背,一边冷漠又防备地盯着我,生怕我冲上去咬下他心上人的一块肉来。
我低头轻笑,他这担心不无道理。
从前青楼里那一位被人买通来勾引陷害他的花魁娘子,被我当街甩了巴掌,逼得跪在地上求饶。
可我如今不是那个爱他如命的谢扶了,也断然不会再做这样的事情。
摸着手上的一只玉镯,我的心渐渐安定下来。
这是李挽风随书信送来的聘礼之一,上面独具匠心地刻满了梨花。
我素来体寒,这玉镯却能触手升温,给我几分温暖。
想到他在心中情深脉脉的字字句句,我不禁默默烧了脸。
“江南的梨花甚美,待到陌上花开,娘子也可缓缓归矣。”
我平静地举酒相贺:“连将军待我如同亲妹一般,阿扶也很高兴能见到连将军得遇良人。”
“祝愿你们夫妻和睦一生,至死不渝。”
说完我便再也忍不住喉中的恶心,转身离开了。
我想着息事宁人,春眉却没有放过我。
漫步到湖边时,她笑意盈盈地拦住了我。
我皱眉不解道:“春眉姑娘与我非亲非故,这是什么意思?”
9.
她放下拦在我身前的手,“春眉知道,谢小姐曾在将军年少高烧不止时,献上了谢家的秘药,救过将军的命。也正是因此,让将军对谢小姐青眼有加,愿意处处忍让。”
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:“可是人心难改啊,不喜欢就是不喜欢,不会因为救命之恩和死缠烂打就变成喜欢,谢小姐说对不对?”
我听出她话里的讽刺和不屑,顺着她的意点了点头。
“连将军和春眉姑娘郎情妾意,真是让人羡慕。”
她却凄惨一笑,骤然跪在地上向我磕头:“可将军对你心怀旧恩,为了你要我没名没分地藏了两年。若不是我侥幸怀上了孩子,只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得见天日之时!”
她眼里满是哀伤:“谢小姐,是我冲撞了您。我自知罪孽深重,但我腹中还有一个孩子,你能否网开一面,就放过我吧!”
我惊得后退一步,慌忙去扶她:“我何时让你跪下了?”
“谢扶,你在做什么!”
连逐清匆匆赶来,忙不迭在春眉紧紧搂在怀里,眼里的温柔关切满得快要溢出来了。
看向我时却冷若冰霜,尤其是在春眉哭得昏了过去之后,连逐清阴寒着一张脸向我走来。
一个巴掌毫不犹豫地落到我的脸上,登时泛起了红痕。
我愣愣地捂住自己的脸,眼泪不受控制地泛滥。
一时之间,分不清是脸上更痛,还是心更痛。
“连逐清,你打我?”
他曾经护我至疯魔,旁人动了我一根头发都要砍断手脚。
而现在为了春眉一次处处都是破绽的栽赃,对我动了手。
连逐清猛得僵住手,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。
但他回眸看了一眼春眉,脸上的愧疚和心虚又荡然无存了。
“谢扶,你嫉妒成性,不惜逼我身怀六甲的妻子下跪。难道就因为我喜欢她,你就要这么故意苛责逼迫吗?”
“你是谢家的大小姐,天生高贵,她只是一介平民人家的女子,可也有自己的尊严!”
我呆呆地看着他,我哪里还有什么尊严呢?
我被他们蒙在鼓里两年,自己罗织了一场心心相印的梦,却被全京城看做了笑话,再也拾不起我谢扶的高傲了。
尊严尽失的人,分明是我。
我漾起一抹冷笑,抬手干脆利落地还了他一巴掌。
“连逐清,当年救你,是我此生做过最后悔的决定。若是重来一次,我一定眼睁睁地看着你高烧死在床榻之上。”
说完我毫不留恋地离开,把他愤怒地咆哮声都扔在身后。
但是终究意难平,心中翻涌绞痛。
他曾是我年少全部的欢愉,却成了此生最大的不幸。
10.
那日之后,连逐清光明正大地昭告了天下,春眉是他的妻子,等到她安然生下孩子便要还她风光的大婚。
春眉生产之前,他特地来了谢府。
他来时我正在清点自己的嫁妆,从前连逐清的母亲还在时,满心满眼把我当成了未过门的儿媳,为我添了不少的嫁妆。
她死前还紧紧拉着我的手,将连家的传家玉佩赠予了我。
我垂眸摸着玉佩,心里酸涩。
我和连逐清的婚事不作数了,自然也不能霸着他家的传家宝。
纵使我们之间有种种嫌隙,谢府和将军府也依旧是盟友,我不能任性地将他得罪了个干净。
这样想着,我带着玉佩来了前厅。
我心不在焉地坐在厅堂,听着他和阿兄的高谈阔论。
连逐清却话锋一转,眼里淬着冷光:“我和春眉的大婚之日,我麾下的将士们会围守在将军府外。届时,只怕一只苍蝇都是非不进去的。”
“谢扶,你别想做乱。“
我淡去脸上的笑意,敛眉道:“连将军多虑了,我不日便要启程去江南。你大婚之时,我早已不在京城,还能做什么乱呢?”
“更何况,我衷心祝福你,为何要毁坏你的大婚?”
连逐清冷哼一声:“谢扶,你装什么?你不是爱我爱得要了命,不嫁给我便闹着去死吗?”
“我就是信了你这一副惺惺作态,那一日才让你找到可乘之机,害得眉儿动了胎气。”
“但你要再敢如此乖张行事,别怪我的弓箭不长眼了。”
我外祖家是武将,连逐清精于剑术,他的弓箭还是昔日我亲自教的。
现今他对我说,别怪他的弓箭不长眼。
我低眉笑了,心中仿佛被剜去了一块肉。
初时疼些,后来只觉得空空荡荡。
我起身走到他身边,他戒备地将手放到腰间。
我轻轻瞥了他一眼,再也不见当年桃花树下满眼是我的少年郎的样子。
我叹息一声,从怀里掏出玉佩,“连逐清,往后我们便两不相欠了。”
他的目光停滞在玉佩上,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。
他也想起来了,我曾经是他的母亲亲自钦定的儿媳。
我淡漠地转过身,擦去了此生最后一次为他而流的眼泪。
11.
初春时,我坐上马车,去往了江南。
江南的风水宜人,又是李挽风亲自来接我,一路上倒也不太难捱。
他牵起我的手上轿时耳朵微微发红,说话都不利索了。
“阿扶,阿扶。”
他轻轻念诵着我的名字,含在口中说得婉转又缠绵。
我也不紧红了脸,埋首嗔怪道:“为何一直说我的名字?”
他委委屈屈:“阿扶,我太想你了。”
我和李挽风早就相识。
我的外祖家在江南,从小也在江南长大。
李挽风的家和外祖家只有一墙之隔,他少时偷偷爬上墙头,看到的院外的第一眼光景,便是站在梨花树下的我。
他看呆了眼,从此痴心地跟着我。
“阿扶妹妹,我们是见过的。”
少年时我们都不懂这句话里的情意,直到岁月流转,多年后相见。
相思已成灰。
李挽风和连逐清不同,他对我的好真挚而坚定,温暖又不至于让我心生愧疚。
甚至因着我的身子不好,李挽风将婚期延到了仲春三月。
他守在床头牵着我的手,一口一口得将汤药喂到了我的嘴里。
我嫌药苦,往往喝了一口就要皱起眉头不肯再喝。
李挽风便拿着蜜饯果子不厌其烦地哄我,非要眼看着我将汤药都喝干净了才肯罢休。
被他日复一日地盯着,我的身子也不知不觉地好起来。
到了二月,阿兄来江南看我。
他要走时欲言又止,“阿扶,再有半月便是连逐清的大婚了,你想去吗?”
我坐直了身子,看着手中大红色的喜帖,不在意道:“有什么好去的?”
为着曾经欺瞒我的事儿,阿兄也对我多有愧疚。
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,柔声道:“爹的身子不好,等我回门之日,再给他带江南的好药。”
阿兄展眉笑起来。
我想起来连逐清告诉我要出征之前,为了先夫人曾给我传家玉佩的情意,我也曾将阿娘的留给我的心爱之物送给过连逐清。
他也许并不在意,那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剑穗。
但那更是我外祖家号令士兵的虎符。我本想着,他在塞北险境,若是一朝不慎落入敌手,我外祖的虎符或许可以救他一命。
没想到人心隔肚皮,我一心一意为他,他却将我欺瞒到底。
我一拍脑袋,恼自己怎么忘了这样的事。
“阿兄,我托你一件事。娘留给我的一枚剑穗还在连逐清手上,你替我去拿回来吧。”
阿兄眼里满是无奈,“这样重要的东西,你竟然都能给了他。”
1.
没过多久,我和李挽风在江南大婚。
他家是皇商,绫罗绸缎珠帘玉幕自是万般的富贵,偏偏他还爱惨了我,誓要将最好的东西都给了我。
我无奈地笑:“你再往我的头上堆东西,我这脖子都要断了。”
李挽风可怜兮兮地吸了鼻子:“阿扶,可你受过了太多的苦,我想把最好的给你。”
我没了办法,只好任由他继续往我的头上插上珠宝金玉。
镜中的人血肉丰盈,满头珠翠,再也不是从前那般病恹恹的样子了。
李挽风双眼通红地抱住我,哽咽不止:“阿扶,经年的痴心妄想,我终于不是在梦中才能见到你了。”
我微笑轻抚他的脸庞,和他牵着手跪下,虔诚地拜了堂。
父亲母亲和阿兄都从京城奔波了千里赶来,此刻也眼泛泪光。
李挽风信誓旦旦道:“请父亲母亲和兄长放心,我既娶了阿扶,便会一辈子对她好,爱她护她,忠贞不二。”
“若是有朝一日负了她,便要我碎尸万段!”
他说完自己哭成了泪人。
阿兄看到我幸福也默默流泪,但是他低声对我说道:“那连逐清并不知道剑穗是什么,可他告诉我,若是想要取这个剑穗,需得你亲自去找他要。”
“你是不知道,他固执决绝,不论我如何苦苦相劝都不听,只说一句话:若是想要,你就亲自来拿。”
我的笑容凝固,不解道:“事到如今,我们还有什么相见的必要吗?”
我们都走到了这样的穷途末路,再见面,只怕也是不欢而散。
他该是不想见到我的,怎么反倒逼着我前去相见呢?
阿兄也愁眉不展:“他执意如此,看来你也只好回去一趟了。”
13.
我本想自己偷偷地回京,没想到一上马车发现李挽风已经在车上正襟危坐。
见我吃惊,他立刻得意洋洋地扬起头:“娘子是准备抛下我偷偷走吗,还好为夫机智,早早地准备好了。”
我无奈扶额:“夫君,连逐清不是个好相与地人。他性情孤厉乖张,又恨极了我。不想让你去,是想保护你。”
他把我拉入怀中,胸膛起伏:“我知道,我知道你护着我。可我也想护着你呢?阿扶,我知道你的往事,我不在乎那些,我不过是想陪着你罢了。”
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被连逐清撕裂过,又被李挽风好生地捡起来缝好,珍重地捧在手上。
原来被人爱着,是这种感觉。
到了将军府,李挽风执着我的手一步步走近。
本该近乡情更怯,我却因为他有了底气。
再见到连逐清,已经恍如隔世。
他生了胡茬,面色也不太好,手里抱着一个哇哇哭泣的小婴孩。
见到我,他的脸上先是一喜,连忙把手里的婴孩给了下人,自己大步向我走来。
“阿扶…”
然而下一刻李挽风面色不善地挡在我的面前,“连将军,阿扶是我的妻子。你一个外男,又已有了妻室,到底不算她的正经哥哥,喊她的乳名,不太合适吧?”
连逐清脸色萎靡,一双眼睛哀伤地停在我的身上:“阿扶,你不认逐清哥哥了吗?”
“李公子,你不过是一介商人,我乃大将军,我如何行事也需要你来指摘吗?”
李挽风脸色铁青,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。
我轻轻牵住他的手,迈步到连逐清的身前,“挽风是我的夫君,妻子被人凌辱,他还不能说话了吗?”
连逐清愣住了,好半晌才苦笑出来:“阿扶,你为了气我,还真的嫁给了他?”
“他没有功名在身,哪里配得上你?”
我懒得同他分辩,直视着他说:“连将军,我此次来不过是为了拿回我的东西。我们之间还需要多说客气的话吗?”
“情分已经尽了,别再把脸面都丢光了。”
我张望了两下,又疑惑道:“怎么不见你新婚的妻子?”
紫鸢闷笑一声,轻声道:“谁人不知连将军的夫人,在婚后不久就被查出与人私通。在那假山之后颠鸾倒凤,俨然不知天地为何物呐!”
“贵妃娘娘亲眼所见,当即吓得落了胎。皇上知道后震怒,将那女子在宫门前杖杀,听闻那一夜的皇城,哭喊声就没有停过啊。”
“连老将军气得卧病在床,把将军和孩子连夜喊来滴血验亲。”
她喘了一口气:“所幸呐,这孩子是连将军亲生的。”
连逐清陡然挂不住脸,踉跄一步痛苦地捂住脸:“是我的错,是我识人不清。”
他嗓子喑哑:“阿扶,我如今才知道,错过你是我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事情。”
我冷漠地看着他,没有因为他这深情的话而动过一分的情。
他眼中痛苦流露:“你就连这一点念想都不留给我了吗?”
李挽风一把从他的配剑上扯下剑穗,嗤道:“你装什么深情呢?”
我回头向他盈盈一拜:“连逐清,这些年我始终顾及你的脸面,不曾公之于众。”
“你去过塞北吗?塞北的黄沙是什么样子的,你真的见过吗?”
“那两年,你和春眉在府中恩爱甜蜜之时,可曾听过我在门前哭喊求救,绝望地被歹人掳走?”
“连逐清,我给过你爱,也给过你脸,是你自己都不要的。”
身后传来他骤然跌倒的声音,我和李挽风并肩走出,脚步不停。
他悄悄揽住我的肩膀,没有出言安慰,只静静陪着我。
14.
我和李挽风在京城住了不久,就启程回了江南。
回去前连逐清的将军府起了一场大火,烧死了他襁褓中的孩子。
连老将军耄耋之年失去了唯一的孙子,竟然气得一命呜呼。
而连逐清在大火中幸存,整个人却疯疯癫癫,听说成日里捏着一个破香囊,在街上逢人就问。
“你是我的阿扶吗?”
他如今这样,怎么还能做领兵打仗的大将军,不久便被皇上革了职,只赏赐了一间勉强容身的小屋。
我不敢去猜想,这场让他失去孩子的大火,究竟和刚刚失子的皇上有没有关系,有几分关系。
念着他母亲对我有过的情意,我去看过他一回。
隔着篱笆,我看见枯坐在墙角的连逐清。
他的脸上满是泥巴污水,皇上赏赐的仆人却在一鞭子一鞭子地抽打他。
我抬脚进去,仆人嘴里咒骂不止:“谋害皇子,你有几条的命还?”
见到有人来了,那仆人也并不害怕。
他骂骂咧咧地走了,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我:“这人是个罪臣,姑娘清白之身,还是少沾染为好啊。”
我点头谢过他,走向了连逐清。
他涣散的眼睛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猛然发起了光:“是你,是阿扶!”
他惊喜地大叫,呜呜啊啊地围着我:“阿扶,救救我!”
他失去了理智,可到底也还知道疼,想要逃离这里。
我莞尔轻笑,一点一点地抽去了他手里攥得紧紧的香囊。
他惊慌失措,像个孩童一般:“不要,不要抢。”
当着他的面,我拿出火折子,将香囊烧成了灰烬。
那是我曾经给他绣的、又被他弃之敝履的香囊。
“你从前不想要的东西,现在也不能要。”
我遗憾地摇了摇头:“连逐清,我救不了你。这一次,谁都救不了你了。”
他一阵抽搐,竟然大叫着失了禁。
没再理会他,我转身走了出去。
夕阳的余晖落在我的身上,温暖极了。
夕阳下,我的夫君还在等着我,回我们的家。
我微笑着向他跑去,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告诉他。
我已有了孩子。
我们还有漫长的往后,温暖的余生。

我的未婚夫君要做父亲了,可那个有孕的人却不是我。
及笄礼当日,我无意听见他对阿兄说:“这事先瞒着阿扶,当初若不是她胡闹,我又何须装作远戍塞北?”
我的心上人,许诺在得胜班师后娶我的连逐清,原来从未去过塞北。
他为了躲避我的情意,在大门紧闭的将军府内和他的表妹珠胎暗结,被蒙在鼓里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个人。
我浅笑着擦干了泪水,没有像从前那般哭闹疯狂,转身接下了远嫁江南的婚书。
脏了的东西,又何须再执着?
.
听了他的话,阿兄忍不住长出一口气:“阿扶确实是太过骄纵了些,暂时瞒着她也是为了她好。”
连逐清轻叹,“只可惜委屈了眉儿两年。如今眉儿已有了身孕,待到她生下我的孩子,无论如何我也该给她个位分了!”
“阿扶执迷不悟了这么些年,我总不能哄一辈子。”
阿兄愣了一瞬,终是喑哑着称是。
这些年,我确实是称得上一句执迷不悟。
我喜欢连逐清喜欢得满京城人尽皆知,仗着曾经对他的救命之恩,我以为他对我也是有几分情意的。
秋日围猎,他多看别的女子一眼,我就当众翻脸,要他猎一只猛虎向我赔罪。
连逐清每每被我纠缠,最后都会退让容忍,无奈地笑着对我说:“阿扶都开口了,我就只有道歉的份儿。”
便是这样的无言包容,宠得我得意忘形。
连逐清摸着腰间的香囊,笑着对阿兄道:“家里的那一位闹得狠,非要我戴上她这亲手绣的香囊。难为眉儿尚在孕中,也能将着鸳鸯绣得这样好。”
他眉眼间温柔刻骨,抚着香囊不住摩挲,看起来万分的珍重。
阿兄却指着他腰上另外一个香囊问道:“那这个呢?”
“这个香囊绣得歪歪扭扭的,你怎么也巴巴地戴着?”
他低头看着腰间那个丑陋的香囊,轻咳了一声,“这是从前阿扶逼我戴着的,我怎么竟给忘了取下。”
他随意地摘下那个香囊,手一松就扔到了地上。
“不过是敷衍她罢了。多亏了你提醒,不然眉儿见了可又要哭了。”
阿兄有些不忍,艰涩地开口:“阿扶到底也喜欢了你五年,难道你就不曾对她动过一点心吗?”
连逐清走到门口,推门的手顿住。
他不在意地笑笑:“你今日是怎么回事?我对阿扶从来没有男女之情,她是曾救过我的命,但我这些年的忍让也该还清了。”
“总不能真的娶了她,让我跟个不爱的女子过一生吧?”
2.
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没有人注意到屏风后的我僵住了身子。
今日是我的及笄礼,因着我的房里少了一样画眉的螺子黛,我偷偷溜进了母亲的房里梳妆。
没想到隔着一面屏风,却正好撞破了这些年蝉翼一般美好的谎言。
铜镜中妆容精致的女子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,将胭脂都浸得斑驳。
我的头上还插着连逐清临别时送的那只银钗。
年深日久,银钗都已发了黑,我却每一日都要戴着。
“阿扶,此去塞北千难万险,惟有这支银钗能代表我的心意。纯白如初,矢志不渝。”
他满眼真诚温柔:“待我回来,我们就成亲。”
这一等,就是两年。
两年里,为了躲我,将军府大门紧闭。而连逐清与他青梅竹马的表妹春眉,恩爱甜蜜,甚至珠胎暗结。
等回了银钗发黑,等回了他有了孩子。
我狠狠拔下银钗,手心被尖利的钗尾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。
却远不及心痛。
婢女紫鸢取回了华服,走到梳妆镜前看到我拿着银钗满脸泪光,慌张地扶住我:“小姐这是怎么了?”
她的目光落到我手上的伤口,登时倒吸了一口气:“这不是连将军送的银钗吗,小姐好端端地取下来做什么?”
我扑进她的怀里,放肆地哀声大哭。
许久,我才声嘶力竭地伏在她肩头擦去了泪水。
“替我重新梳妆吧,梳一个不需这银钗相称的妆。”
3.
待到我重新梳好了妆,换上一件华美非常的衣裙站在阿兄身边时,他惊得轻叹道:“阿扶今日怎么打扮地这般明艳张扬,都不像你了。不过比起平日的素净,还是这样更美。”
我弯唇苦涩地一笑。
平日素净,并非我喜欢。
不过是因为连逐清曾经随口说过一句,他喜欢朴素清丽的女子,尤其不喜奢靡繁复。
为了讨他欢心,我收起了最爱的华丽衣裙,做了七年上京城里最清丽朴素的女子。
如今,却是再也不必了。
我心力交瘁,没有多加解释。
抬眸时却看见了一张从前再熟悉不过的脸。
连逐清,两年不见,他仍旧是记忆里的样子,高壮魁梧,君子端方。
我睁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,惟有眼眶酸涩,先我一步落下了泪。
阿兄以为我是太过欢喜失了仪态,连忙暗暗拉住我的手,爽朗笑道:“阿扶,你千盼万盼的逐清哥哥回来了,怎么反倒哭了呢?”
连逐清眼眸深深,竟是流露出几分心疼。
他抬手轻轻擦去我的眼泪,沉沉笑了:“远去塞北两年,阿扶不认得我了吗?”
他的动作语气俱是熟稔如前,即便当着众人的面也对我亲昵如初,让我看不出来一分一毫假意。
我咽下了喉中的酸涩哽咽,带着哭腔道:“塞北的战事如何了?”
连逐清一时反应不过来,呆了一瞬才正色道:“塞北依旧未平,可你的及笄礼是大事。我快马加鞭,累死了三匹马才赶到了。”
他眉眼弯弯:“你在信中央求了我那么久,我怎么忍心不亲眼见证你的及笄礼。”
我的眸光也在那一瞬间冷了下来,他的笑让我觉得彻骨生寒。
连逐清,难道你的喜欢和关心,都能这么轻易地装出来么?
哪里有什么塞北战事,有什么为了我累死三匹马的事?
这两年里他有春眉红袖添香,可有想过半分想过痴痴地在等着他的我?
那一封封送往塞北的信,隔一条街就能送到他手中。枉我望穿了秋水,日日守着窗台等信鸽送来一封他的回信。
我后退一步,几乎撑不住脸上勉强的笑,只想快些逃离。
阿兄却将我推到了他身边:“你们两年不见,眼下吉时未到,不如去叙叙旧吧。”
4.
我扯了扯嘴角,刚想要出言推拒,连逐清一口答应。
“两年不见,难道阿扶同我都没话说了?”
我无言以对,只能跟着他漫步在院中。
他侧过身看着我身上的华服,眼中有一抹惊艳闪过:“阿扶从来喜欢素净的颜色,没想到穿起来华丽的衣裙也这样美艳无方。”
“可你今日怎么不戴着我送给你的银钗了?那上面的桃花纹样,我记得你最是喜欢的。”
“你院中的那一株桃花树,还是从前我们一起种下的呢,如今应该亭亭如盖了。”
我垂眸看着地上的泥沙,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。
不知是该告诉他,我从前穿过这样华美的衣裙,也从不喜欢素净的颜色,是他对我说女子该以德行为重,让我收起了打扮的心思。
还是该告诉他我从小喜欢的便是梨花,桃花虽好,可我闻了却会浑身起红疹,院中所种的桃花树,更是早早地移栽了别处。
我也是傻,竟然从来没想过为什么连逐清送给我的银钗上会是我碰不得的桃花。
既然我并不喜欢,那喜欢桃花的又会是谁呢?
我不敢想,一想便钻心地痛。
我视如珍宝的东西,究竟是他惦记着谁、给了谁的偏爱?
许久,我才慢慢抬头,眼眸澄澈如水。
“连将军说笑了,两年的时间,那银钗都发黑了。”
就如你的心一样。
“不过,我送给你的香囊你不也没戴着吗?”我噙着一抹浅笑轻轻拈起他腰间的香囊:“这一个倒是精巧,确实是比我做的好得多了。”
我歪头天真地问:“塞北艰苦,军中竟有这样手巧的女子?”
连逐清脸上闪过一丝心虚,不动声色地移开我的手,将那个香囊攥在手心里。
“阿扶果然还是小孩子,还为一个香囊和我置气?这是军中烧饭的大娘见我丢了香囊,随手赠予我的。”
“银钗发黑,我再送你一个就是了。阿扶的心意,也比一个香囊贵重多了。”
他嘴上这般说着,看向香囊的眼神却比看我时温柔多了。
5.
连逐清本该亲手将我送上及笄礼,为我戴上发冠的。
过往七年,这便是我最大的愿望。
父亲明白我对连逐清的心意,特地让他来为我戴发冠。
我本想推脱:“毕竟是女儿的笄礼,连将军一个外男,总是不合适的。”
父亲轻轻拍着我的肩头,语气是不容置喙:“扶儿,你不明白,要是今日不让他为你行笄礼,来日你定然会后悔的。”
母亲也红着眼睛用帕子抹泪:“你就听你父亲这一次吧!”
我知道父亲母亲的意思,他们还以为我不知道连逐清和春眉的事,做着嫁进将军府的春秋大梦呢。
我叹了一口气,知道他们也是心疼我才对我多有隐瞒,只好答应了下来。
可左等右等,我都没等来连逐清。
座中的贵女们一个个都不耐烦起来了。
“谢扶,不是说连将军要来为你戴冠吗?怎么我们在这日头下等了这么久,他到底来是不来?”
另一个阴阳怪气道:“谁不知道那连将军为了不被她纠缠跑去戍边两年,许是谢扶想他想得失了智,自己臆想出来的呢?”
“若是真的想娶,怎么能狠得下心来两年不见?”
父母的脸色越来越黑,阿兄也沉着脸又叫了一批下人去请。
他们小心翼翼觑着我的神色,唯恐我又因为连逐清而失了仪态。
可我昂首挺胸,面上也端庄平静,竟是挑不出来一点儿错处。
下人三催四请,伏在阿兄耳边战战兢兢说了一句话,阿兄登时变了脸色。
“连将军府里的表小姐说是路滑跌了脚,连将军听了心疼不已,当即赶了回去…”
我心下了然,他出席我的及笄礼,惹了他心上人的不痛快,这会子赶着回去哄人呢。
阿兄为难地看着我,“阿扶,逐清他和春眉兄妹情深,不是故意要下了你的面子的。”
他怕我会哭闹,会像从前一般连尊严都不要了追着连逐清要一个他只爱我的说法。
这一回,我神色如常,淡淡地点了头:“吉时不可误,就由阿兄为我戴冠吧。”
6.
我期盼了两年的及笄礼上,最终还是少了连逐清的位子。
及笄礼后,便是要为我议亲了。
父亲母亲终日愁着要怎么对我开口,说出连逐清不会娶我的真相。
我却面不改色地接过江南富商送来的庚帖,跪在父母的面前,柔声道:“女儿愿意嫁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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