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王满意地笑弯了眼睛,向她摆手:“来。”
梁洛宁近前,腰肢一摆,软倒在齐王怀中,美目含情。
“本王若是日日看爱妃起舞,想必能成这天下最好的鉴赏者。”
梁洛宁听了厌恶之意呼之欲出,晋军压境,这昏君竟然还想着夜夜笙歌。
齐王的大手在她脸上抚过,眼神愈发迷离,声音也愈发软腻:“见过倾城颜色,其他再入不了眼。”
梁洛宁强忍着恶心,甜甜地笑着,唇红齿白。
“依妾看,大王不但精通鉴赏乐舞,更是最好的猎手。”
“哦?
以天下为猎场?”
齐王的手还在她脸上肆意。
梁洛宁把头轻轻靠在他肩上,手在他脑后慢慢捏出袖中的细针,笑容逐渐变冷。
“不……是狡兔死,良狗烹……”寒光一闪,她猛地将针刺向齐王,锋利的尖刃瞬间插入他颈后。
齐王顿时被定住一般,只有双眼怔怔的瞪着她,而她则忽然温柔的像一个母亲,手托着他的头,轻轻地将他放倒。
她伸手将床帏放下,温暖旖丽的狭小空间里,她又拿出两枚锋利的银针,分别深深地扎进他的太阳穴,口中念念有词:“是飞鸟尽,良弓藏……”齐王整个人瞬间剧烈的抽搐起来,口吐白沫,而梁洛宁口中温柔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,因为那是她恨到极致的控诉。
“是敌国破!
谋臣亡!”
最后一根银针攥着他的人中穴,他目眦尽裂,面目狰狞,嘴唇颤抖着,断断续续的说出:“杀……了……你!”
梁洛宁看着齐王到了垂死时候仍不忘杀戮,攥紧银针的手隐隐发抖,她也真想杀了他啊!
梁家为他打下了半壁江山,却遭诬陷,背了个谋逆的罪名。
被挫骨扬灰的父亲,被流放的大哥和血亲,被充当官妓受辱而死的姐妹……她是带着这一笔笔血债爬上的龙床。
“呵。”
她冷笑出声,依次取下他穴位上的毒针。
这样程度的鸠毒不足以立刻致命,只会让他痴傻,而针上的毒就来源于她的血,这算不算是姜无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?
“来人!”
梁洛宁看着渐渐平静下来,双目无神的齐王,俯下身子,悄声在他耳边轻喃,如同蛊惑,“本王要拟旨……”齐王深沉的声音重复着她的话,“本王要拟旨……”侍官跪在帷帘外,执笔写下齐王重复她说的每一句话,每说一句,她心头那血腥的快感就多一分。
她让齐王把流放在外的梁家旧族全部释放,沉默片刻,妩媚轻缓的声音说出了最后三个字。
“废太子。”
齐王呆滞的目光里毫无波澜,张口复述:“……废太子。”
姜无野,你将我大哥流放边疆的时候,可曾想过会有这么一天?
梁洛宁长舒一口气,如心中悬着的石头落了地,轻轻一笑,一口血终于又涌上来,猛地喷在金丝床帏上。
瑰丽灿烂的纹绣染了黑血,瞬间如花枝枯萎。
剧痛中,梁洛宁的意识渐渐混沌起来,鸠毒在她体内犹如生根发芽的活物,痛楚不断蔓延,她额上都浮出一层薄汗。
想到她身中剧毒也是姜无野的属意,她不禁幽幽感叹,姜无野啊姜无野,你究竟有多恨我?
结束了么?
梁洛宁疼得死去活来,眯着模糊的双眼。
强烈的不甘在她胸中激荡,成为旺盛的求生欲,使她弥留。
她感受到许久不曾有的精神,血液里流淌仿佛不是毒,而是力量。
她明白,这就是回光返照。
她回头看了看,自己最后的时刻,怎么能和这个齐王这禽兽待在一起?
屏退了下人,她独自走出了未央宫。
夜色浓重如墨。
几点寒星,一轮凉月,她一席单薄的青绸舞衣在夜风中飘摇。
爹,娘,大哥,二妹……洛宁为你们报仇了。
她仰面深深的呼吸着,犹如抽泣,手捂在胸口,眼中茫然,为什么,心还是这么痛呢?
身后,传来了熟稔的声音,话中竟隐忍着微微的颤抖。
“我知道你向来惜命,可我真是没想到……”姜无野眼中的疼痛更深,一字一句狠狠地说:“为了背叛我,你连命都可以不要。”
梁洛宁一愣,是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