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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时间: 2024-11-29



开庭前一晚,我在律所聚会上经过一间KTV包厢。

意外撞见我的丈夫谢宇峯和我的闺蜜搂在一起接吻。

偏偏我的闺蜜是我主办案子的当事人,一夜之间我成为全城律师圈里最大的笑料。

庭审结束后,我火速拟好离婚协议。

拿到离婚证的谢宇峯站在民政局门口朝我讥笑,「你不是还有焦虑症吗,没有我你真能好起来?」

未曾想,他大学时期的篮球队好兄弟时皓宁温柔揽住我的肩,「没有你,什么都能好起来。」

前夫哥急了。

治疗心理疾病,他好兄弟是专业的。

为了庆祝海外分所顺利开业,总所久违办了个聚会。

一向不爱凑热闹的我被点名下一个唱歌时,借着接电话的机会溜了出去。

当事人的问题多且复杂,我在走廊里来回踱步。

经过其中一间包厢时,意外看到两个无比熟悉的身影。

谢宇峯和我主办的一个案件的当事人搂在一起,吻得火热激烈。

当事人不是别人,偏偏是我的闺蜜简语涵。

五个月前,沉寂好一段时间的简语涵找到我,委托我做她的诉讼代理人。

诉求是让前夫情人返还前夫在婚内赠与她的财产。

谈及事件始末,简语涵声泪俱下。

哭天抢地痛诉前夫婚内出轨,不仅对自己冷暴力,软硬兼施试图让自己答应净身出户。

还私下多次给情人买车买房买奢侈品,赠与的财产评估下来超过三百万。

作为前妻的她被迫背着前夫的债务负重前行。

万般无奈之下来到律所,希望我能为她打赢这场官司,让她得以喘口气。

落魄模样和一年前她举行婚礼时的风光无限判若两人。

她能提供不少有力证据,鉴于我们关系亲密,我接下了这个委托。

某天她诉苦说自己自学编程遇到瓶颈,希望有人能给她一些指点。

下班回到家后,我试探着坐到谢宇峯身边。

今年是谢宇峯进入知名大厂做程序员的第五年。

技术已经相当熟练的他爽快应允,表示可以无限期教学,免费包会。

此后的每个周末都变成三个人在家点啤酒炸鸡放肆玩通宵的日子。

简语涵拍下的许多张和谢宇峯的亲密合照,都被夹在客厅的照片墙上。

我看着简语涵跟谢宇峯一点一点摸索出门道。

我听着谢宇峯夸赞她进步越来越大。

倍感欣慰的我真心以为,在我和谢宇峯的帮助下,她终于要苦尽甘来。

直到方才经过那间包厢,我才意识到自己傻得无可救药。

我的丈夫和我的闺蜜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。

而我却在为他们创造机会。

甚至还要窝囊地为破坏自己婚姻的第三者打官司。

2

我是一个在婚姻领域深耕了五年略有建树的律师。

主办的婚姻情感财产纠纷案件数不胜数。

离谱的,奇葩的,不可思议的,令人愤怒的。

我听过太多让我唏嘘的情感史和诉求。

却从未想过这样的事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。

毕竟执业前也没人告诉我,做离婚律师得亲身体验过才能熬出头。

凌晨一点,谢宇峯的身影仍然没有出现在家里。

我平静地核对着质证材料,心里翻不起太大波澜。

我忽然就腻了。

这样的山河,光复了也没意义。

排期三个月,简语涵的案子终于要在明天早上开庭了。

开庭的前一晚,主办律师的丈夫却在和主办律师的闺蜜兼案子当事人彻夜狂欢。

一夜之间,我成了全城同行茶余饭后的最大笑料。

我的情绪鼓动我不要对这桩案子如此上心。

我的职业道德却告诉我对待庭审必须认真。

早上八点,简语涵准时出现在我家楼下,身旁站着一身休闲卫衣卫裤的谢宇峯。

我装作不知道昨夜在KTV发生的事,笑着问他。

「好巧啊,和语涵一起来的吗?」

简语涵自以为不露马脚的得意被我全然看在眼里。

谢宇峯点着头自然回答。

「是啊,刚在公司加完班,在小区门口碰巧见到语涵了。」

「想起你早上要开庭就赶紧回来送你。」

包装华丽的深情差点把我骗到。

结婚两年来,他第一次如此积极接送我去法院。

以往不管我磨他多少次,他都不会答应。

现在倒是因为一个简语涵就变了。

我皮笑肉不笑。

「谢谢老公,得亏你来得及时,不然我和语涵就要迟到了。」

谢宇峯照常为我打开副驾驶位的车门。

一股不属于我的香水味扑鼻而来,和简语涵身上的味道别无二致。

我转过身,将准备坐进后座的简语涵拉住。

不顾她的扭捏将她推入副驾驶位,另找借口开走自己的车。

3

隔着一条马路,透过车窗玻璃。

我看着谢宇峯和简语涵站在法院安检口不远处。

相互依偎着握紧彼此的手,笑容灿烂而刺眼。

令人战栗的纠缠粘腻在我出现后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也许这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。

我可以轻易看穿许多当事人的感情,也可以被自己的丈夫和闺蜜蒙在鼓里。

谢宇峯替我捋顺额边被风吹散的碎发。

「语涵就靠这次的官司翻身了,我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的。」

因为他是我丈夫,因为她是我闺蜜。

所以两个人可以理所当然道德绑架我。

开口闭口的“语涵”和道貌岸然的欺瞒都让我恶心透顶。

我体面地微笑,继续陪他做着这个妻妾双全的美梦。

庭审对我方来说进行得很顺利。

法官本就对对方当事人的行为感到嫌恶。

在听到牛头不对马嘴的答辩时更是掩饰不住的烦躁,像是浑身爬满跳蚤。

开完庭后的法官和我都如释重负。

案件事实清楚,证据确实充分,尽早出判决不是一件难事,对判决结果我也胸有成竹。

简语涵对我的委托只持续到一审阶段。

庭审结束意味着,我的绝大部分工作已经完成。

一直在法院外等待的谢宇峯焦急走上前问结果。

因为不放心,又主动提出让我接下二审和执行的委托。

「语涵是我们的朋友,你也清楚这桩官司对她来说有多重要,既然帮了就帮到底,行吗?」

一时之间不知是舔着脸向我提要求的他疯了。

还是听到这样下贱的要求仍能平静站在他面前的我疯了。

「我每天什么也不干,光围着这案子转就行,你看行吗?」

谢宇峯一时噎住,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。

我冷着脸走向停车场,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。

明明我什么也没做错。

凭什么三人行里受伤害的人就必须是我?

回到律所后,我抽空拟好了一份离婚协议。

将所有共同财产一一罗列出来,划分得一清二楚,计算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。

晚上,带着熟悉香水味回到家的谢宇峯一屁股坐在沙发上。

手伸向我的刹那,我触电似的站起身。

「离婚协议在书房里,看了没问题就尽快签吧,财产分配有异议的多退少补。」

4

谢宇峯愣了半晌,费解地抓紧我的手臂。

「好好的你说什么呢,离什么婚,为什么离婚?」

事到如今他依然在装傻。

「妻妾双全的把戏我陪你玩了这么久,你还嫌不够?」

在我提到简语涵时,他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。

比起对不忠行为的忏悔,更像是被揭穿的恼羞成怒。

他避开我的视线。

「我们都冷静一段时间吧。」

「我不想有离婚冷静期,都是成年人,别拖泥带水的。」

我拎起手提包,拖着行李箱走出家门。

「宋染,你别后悔。」

「你要真想离婚,就算是一卷厕纸我也要和你争!」

无所谓,我早已经把活的感情全部换算成了死的数字。

谢宇峯气急败坏的话语随关门声一起落下,聒噪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。

房子是我和谢宇峯婚后一起买的,在份额没有分割之前,继续留在这里毫无必要。

快要走到停车场时,一个打扮朴素,牵着个小女孩的女人从身后叫住了我。

短暂寒暄后,我急切询问女人因何事找到我。

重压之下濒临崩溃的情绪已经不足以让我再把假笑维持下去。

女人没有直接回答,却字字句句离不开简语涵。

最后更是从我的外貌气质夸到我的专业能力。

我并不认为女人深夜找到我只是为了夸赞我作为律师有多优秀。

「有什么事您不妨直说。」

「我是简语涵前夫的前妻,因为简语涵的介入我们才离婚的。只是我当时不懂什么财产赠与,前夫给她花钱我就全都忍了下来,没有追究她的责任。」

「下次帮人打官司前先把眼睛擦亮吧,宋律师。」

女人的话像北风吹过荒野。

将我在这桩案子里因为工作圆满完成而获得的成就感全部吹裂。

一刹间,简语涵和谢宇峯厮混在一起对我的冲击,甚至抵不上这番话的万分之一。

手机突然震动,我收到谢宇峯发来的几条微信。

「我可以立马和简语涵划清界限,但你要是现在离婚,所有同行都会拿你当笑话。」

「我倒是无所谓,你要任由自己的名声臭掉吗?」

「我们没必要闹到这一步,况且你的焦虑症也还没好,我会陪你把病治好,离婚只会给你造成更大伤害。」

「染染,我知道你不是这么任性的人,回家好吗?我会一直等你。」

我所谓的名声,早在开庭前一晚就没了。

我的焦虑症,也早已因为谢宇峯变得更严重了。

我所有的痛苦都源自于他。

他却恣意妄为把这些变成拿捏我的筹码。

女人带着小女孩离开后,我强打精神开车来到三公里外的另一个小区。

所幸婚前买的房子在精神恍惚的此刻尚能给我最后一个依靠。

所有混乱情绪搅在一团,如同打了死结的麻绳。

在走进电梯厅时一股脑化为干呕的冲动。

我冲到垃圾桶前,想吐却怎么也吐不出来。

心悸得让人窒息,喉咙里泛着撕裂般的干涩。

忽然,一只温热的宽厚手掌覆上我的背。

5

男人一下又一下地替我顺气,将我垂下的头发拨到肩后。

直起身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时。

我不自觉深吸了一口气。

「时皓宁…?」

他怎么会在这?

时皓宁抽出第二张纸巾,伸手擦掉我额边因为情绪崩溃而冒出的冷汗。

「宋律师,好久不见。」

如无必要,不见其实也可以。

我干笑两声和他进了同一部电梯。

却惊讶发现他住在七楼,我住在八楼,还是正正经经的同方位上下户。

到达七楼后,一路沉默的时皓宁站在门外按住电梯开了口。

眼里藏着一抹担忧。

「可以的话抽空看看医生吧,你现在的心理状态可能需要专业干预。」

一种被看穿的羞耻感骤然将我笼罩。

望向他的视线开始闪躲,我客气地点头应他。

然后迅速回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。

我清楚知道,我患上了中度焦虑症。

一切都源于三个月前接下的一桩案子。

当事人因为无法忍受丈夫的不忠和无止期的家暴,提出离婚并希望孩子归自己。

丈夫非但希望当事人净身出户,还要求拿到孩子的抚养权。

进行了多次调解后,对方始终不愿让步。

等待法院排期开庭的这段时间,对方用尽各种手段对我和当事人进行骚扰,强硬要求我方放弃财产和抚养权。

在目前为止的职业生涯里,这样的案件不下少数。

持续受到骚扰的情况却从未出现。

莫名的担忧和焦虑在对方第一次出现在家门口时达到顶峰。

谢宇峯及时赶回了家。

被慌乱情绪淹没得快要窒息的我扑进他的怀里,拼命汲取一丝安宁。

在他的持续纾解下,我得以勉强入睡,对他日积月累的依赖也逐渐超出我的掌控。

以至于谢宇峯开始夜不归宿,奇怪的直觉再次浮现时。

我仍然只把它的出现归因于我的病症。

甚至病情加重也不敢和他坦白,时常会为自己生病了配不上他而自卑痛苦。

直到昨夜,直觉终于被应验。

直到今天,我努力重建的精神世界再次受到重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