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兄被斩首那日,阿娘也在我面前触柱自尽,我搂着满身鲜血的阿娘,年幼的妹妹,痛彻心扉。
我膝行至萧煜面前,连磕了三十七个头,只求他救救阿娘和幼妹。
额头砸得血肉模糊,脸上血泪交织,可我已感觉不到丝毫疼痛。
然,透过眼前猩红的血幕,我只瞧见那个我痴慕多年的男子,神色漠然,如视蝼蚁。
本以为萧煜对我就算无男女之爱,也当有年少之谊,却原来,只是我的一厢情愿。
那日天降暴雨,阿娘的身体在我怀里逐渐冰冷。
我的心,也一起死在了疾风骤雨里。
“姜宁,小姐叫你去前厅伺候。”
我随着谢毓灵的侍女杏儿来到了谢府的宴客厅,远远便瞧见里面高朋满座。
刚迈进门去,厅内倏地静了下来,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了我一人身上。
我抬眼望去,只见满厅公子贵女,皆是故人。
三年前,姜家家破人亡,我也堕了奴籍,流落在外,直至一月前,在锦州遇到前去办差的谢衍,被他带回了上京。
谢衍是昔日同我关系最好的朋友。
原我是不该同他回上京的,这里已不是我该待的地方。
只是三年颠沛辗转,我同妹妹姜稚走散了。
我身陷奴籍,失却自由,又孤身一人,要想寻到她怕是比登天还难,只好求助谢衍,待寻得稚儿我再离开上京。
我的目光在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扫过,尔后,落在高坐主位那人的身上。
锦衣华服,一身贵气,宛如谪仙,不是别人,正是当今太子萧煜。
今日是谢衍二十一岁生辰,谢府广延宾客,谢衍的父亲谢太傅曾是太子太傅。
他一双深邃的眸,亦向我投来目光,微微皱了一下眉,似是不悦。
他还是同从前一般无二,连他恼我时的表情也未曾改变,可笑当初数年,我那般痴傻,竟瞧不出他的眼中的恼怒和厌恶。
心下忽然一阵慌乱抽痛。
我知我的心分明已死在了三年前的那场大雨里,可曾经爱他所受的伤,还在痛着。
这三年里,我曾以为我们此生再无相见之机,又曾想若我与他重逢,该当如何。
现在想来,当初满心的痴与傻,一腔的恨与怨,在三年为奴的日子里终于零落成泥,破碎一地。
再相逢,除了如此刻这般卑微地遥望他一眼又能如何?
满座惊愕只持续了一个呼吸,很快那些眼神便变成了刻薄的嘲讽。
四下里传来满是讥讽的议论声。
“这不是姜大小姐吗?
怎的落魄成这般模样?”
“哪里还是什么姜大小姐,现在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。”
“瞧她还敢盯着殿下,莫不是做了奴婢还敢肖想殿下?”
“从前殿下便瞧不上她,莫说现在了。”
我压制住心中的酸楚,在堂中跪下,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如水:“奴婢拜见太子殿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