若是一般人看见这慈眉善目,仙气飘飘的老道,必然心平气和,宛若一汪止水。
但茅江看见他,却是气血上涌,再也无法压制心中的怒火,“你特么到底是谁?
为什么缠着我不放”。
两个月了,这个牛鼻子已经出现在他梦中整整两个月。
每日与他说经讲道,还收其为徒,传授道法。
老道所讲的那些东西,深深的印刻在他脑中,挥之不去。
逐渐的,茅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。
常常在现实生活中念出奇怪的咒语,做出匪夷所思的举动。
他从古灵精怪的精神小伙,沦落为村民口中的“神哥”,甚至有人说他就是下一个守村人。
“我是你的师傅,清承子啊”,老道微微一笑。
和蔼可亲的笑容在茅江眼里显得那么讽刺。
“我去你大爷的”,愤怒的眼神变得阴狠,经过一番心里斗争,他下定决心,干掉这个牛鼻子。
否则,任由他在梦中待下去,自己指不定哪天就被逼疯了。
一步步走向老道,右手紧握,背在身后。
他相信,只要自己够狠,这个满头白发,没有九十也有八十岁的牛鼻子可以立即去见佛祖。
不,是见三清。
茅江一步步逼近,老道依旧面带微笑,眼神微微下垂。
待他们仅有两臂之遥时,老道突然抬头,深邃的眼神对上阴狠的目光。
霎时,茅江四肢沉如千斤,无法移动分毫,眼前的场景飞速变化。
废墟之下,炮火连天,几只妖兽扑向人群,疯狂撕咬。
天下之大,无一处免遭于难。
讽刺的是,领头的并非妖魔,而是人。
他们个个眼神猩红,面目狰狞,浑身上下散发着阵阵黑气。
炮火之后,昔日繁华的城市变得满目疮痍,残垣断壁之间,尽是残肢死尸。
数不尽的孤儿寡母卧在废墟之间哀嚎咒骂。
可怕的不是处于战乱废墟间的感同身受,而是眼前所见,皆为熟人。
那具残肢是亲人,那个死尸是朋友,那个人头,是~自己。
随着一声沉重的呼吸声,眼前场景逐渐消散,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光,茅江单膝跪地,口中喃喃道:“不可能的,都是梦,都是假的”。
“当你分不清梦境与现实,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,当梦境与现实交错,梦境就会成为现实”,老道悠悠的说道。
茅江抬头望着他,眼中皆是疑惑。
“不管你信不信,这就是一年后的人间,若要改变这一切,你必须接受我所教你的一切”,老道继续解释。
“接受你所教的”?
茅江自言了一句。
“我所传授的,虽然已经深深印刻在你脑中,但并没有被你所接受,所以你现在仍然处于混沌状态,若是再这么下去,你必然会被现实与梦境的双重世界活活逼疯,但你若接受他,融会贯通,则大不一样”。
听闻老道的话,茅江眼神下垂,望向地面,陷入了沉思,口中不自觉的蹦出几个词句:“战争、妖、人、梦境、现实、经书、道法、接受、贯通”。
念毕,茅江疑惑的眼神逐渐清明,苍白的脸庞出现些许红润,嘴角也勾起一抹微笑。
他盘腿而坐,默念咒语,丹田处放出万道金光将其包围,脑中也越发清明,对现实与梦境的感知越发强烈,一股罩气由丹田而起,流遍全身经脉。
待那金光逐渐散去之时,老道消失不见,但他的声音依然萦绕耳边:“一朝悟道,我果然没看错你,接下来这个世界就交给你了”。
许久,茅江的双眼放出一道精光,现实与梦镜的他同时睁开了眼睛。
还是那熟悉的房间,头顶的花彩布上吊着一丝蛛网。
眨巴眨巴眼睛,动动手指,浑身很有精神,没有那种浑浑噩噩的感觉。
身子一发力,从床上翻了下来。
这也才发现,身旁竟放一挎包,包内有罗盘,符纸,拂尘等做法之物。
随手摸了两把,很陌生的东西,却又显得那么熟悉。
“钱到底放哪了,赶紧给我”。
“算了,我们还是自己找吧,就是把屋子翻一个底朝天,也得找出来”。
屋外传来一阵争论的声音。
听闻此音,茅江藏起挎包,冲出房间。
堂屋内,二叔、三叔正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什么,爷爷坐在一旁,狠狠的吸着烟,旁边丢弃着数个烟蒂。
“你们在干什么”?
茅江质问,他跟这几个叔伯关系不怎么样,尤其是在父母失踪以后。
“干什么?
你爷爷藏了一百万,我们要找出来”,三叔脑袋塞进箱子里不断翻找,连说话都舍不得出来。
“一百万”?
茅江一头雾水,自家什么情况他还不清楚,别说一百万,十万都拿不出来,“屋里什么时候有一百万,我怎么不知道,你从哪听来的谗言”。
说罢,茅江冲上去一把推开三叔,他这翻箱倒柜的样子,真令人作呕。
“谗言?”
三叔笑了,“你还不知道吧,你妹出嫁了,人家给了一百万彩礼,这钱我们必须得分一份”。
“你说什么”?
茅江更糊涂了,妹妹出嫁了?
什么时候的事情?
“不信你去问你爷”,二叔也说道。
茅江看向了爷爷,想让他给自己一个答案,但爷爷只是抽烟,并未说话。
“爷爷,到底怎么回事”?
茅江大声质问。
自从父母失踪后,爷爷成了他们唯一的依靠,如今妹妹嫁人,他还收了一百万的彩礼,茅江无法相信。
“很久以前的婚约,如今时限到了,该嫁人了”,爷爷简单说了几个字,又陷入沉默。
轰隆隆!
茅江只觉五雷轰顶,这是真的,妹妹真的嫁人了。
“你真的收了一百万”?
茅江再问。
沉默!
茅江双腿一软,坐在了地上,妹妹被爷爷以百万价格给卖了,被他们唯一的依靠给卖了。
“哼,现在相信了,就你那个药罐子妹妹,嫁人了也好,说不定人家直接帮她治好了病呢,不过那一百万必须给我们分,当初为了给她治病,我们可是花了不少钱的”,二叔点燃一根烟,一副流氓模样。
看着眼前人,茅江心在痛,这还是自己的亲人吗?
这还是心中那唯一的依靠吗?
为什么?
为什么要这样做?
“爷爷,妹妹嫁给了谁”?
沉默!
爷爷连这也不愿意告诉他。
看来所谓的婚约也不过是一个噱头罢了,卖孙女才是事实啊。
双拳紧握,茅江心在滴血,这个家,他是待不下去了。
现在必须要问出妹妹的下落,然后去寻妹妹,带着她远离这个地方,重新闯出一片自己的天地。
“钱找到了没有”?
就在这时,二婶、三婶并排走了进来。
她们两人应该是去挖野菜了。
以前这玩意农村人都不爱吃,后来进了城,听闻城里人说这是好东西,便时常回到山里挖。
茅江对这二人也没什么好感,与两个叔叔一丘之貉。
“找到钱了就赶紧一分”,三婶继续嚷嚷道,她那炸雷般的嗓门茅江并没有理会,相反旁边沉默的二婶,引起他的注意。
二婶的脖子上,缠着一条近两米长的花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