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也许是年纪大了,总爱回忆往事。”
我自嘲笑道,放下茶盏,盯着林晚露认真问:“晚露,你我相伴多年,你不会有什么事瞒着师父吧?”
林晚露微愣,随即眨了下眼:“当然不会,师父为什么这么问?”
心虚时会快速眨眼,这是她撒谎一贯的小动作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。
我微笑:“没事,随口一说。”
林晚露凑到我面前,小鹿般的双眼直直看着我:“师父,我最近练功卡在瓶颈期,想下山去历练几个月。”
她知道我不会拒绝。
魔教规定,无论是执行任务还是外出历练,都需要两人以上结伴同行,彼此照应,以防出事时尸体流落在外。
但林晚露不喜欢,她更喜欢独闯江湖。
碰到教众告状,她振振有词,师父,你告诉过我,要成为广阔天空中自由搏击的雄鹰,而不是被人保护的金丝雀。
对此我颇为无奈,只能派人私下保护她,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残局。
“去吧。”
“谢谢师父,师父对我最好了!”
林晚露欢呼。
林晚露走后,有下属来禀报:“教主,林小姐最近频繁下山,与一江湖少年走得相近,属下去查那少年的身份,是青城派的少主宋铭远,属下怀疑他接近林小姐别有目的,他…他……”我瞥他一眼:“说!”
下属冷汗涔涔:“他说您是林小姐的灭门仇人!”
我恍然大悟,这就是林晚露的那个情郎啊。
上辈子得知这个消息,我对此嗤之以鼻,林晚露是我一手养大的玫瑰,数十年的教养还比不过萍水相逢之人的一面之词?
若她真有疑惑,直接来问我便是。
可我高估了我们之间的信任,林晚露似乎真的信了,她开始若有若无地试探我,我失望之余,将调查来的结果直接甩到她面前——她的灭门仇人,就是那个青城派!
可是结果呢,她不信我,反而怨我派人暗中监视,想挑拨离间,甚至收拾包袱连夜跑去找那小子私奔。
我折断那人双腿,将她捉回来。
她仇恨地盯着我,目光像是淬了毒的尖刀,却在我转身看过来时立马俯下身认错,我静静地瞧了她许久,终究再次心软。
这次心软,我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。
“林晚露自己会去查,你们关键时刻扔点线索引导一下就行。”
我淡淡道,“她身边那些暗卫也都撤了吧。”
下属领命退下。
我带了壶酒去往后山,我的父亲埋葬在那里,这辈子加上上辈子,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来看他了。
我们之间存在太多的隔阂,他抛弃我的母亲,将我扔进狼群。
当我拖着伤痕累累的双腿,满身血污走到他面前,他审视我许久,才大笑上前,夸赞我不愧是他的儿子。
我盯着他,举起匕首向他刺去,那是他留给我的唯一武器。
他一脚将我踹翻在地,却丝毫不生气,反而说我做得不错。
他开始培养我,教我武艺,授我魔功,喂我吃些奇怪又恶心的东西,逼我下山去执行血腥任务。
我恨他,但是现在,我好像也只能靠着墓碑,和他说说心里话。
“老头子,魔教可能要砸在我手里咯,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气得从土里跳起来。”
“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少接点杀人越货的买卖,你看外面那些人,屎盆子疯狂往我们头上扣。”
“你的药从哪个骗子手里拿的啊?
林晚露怎么还能恢复记忆呢?”
我闭上眼睛絮絮叨叨,脑子里是成为魔教教主那一天,父亲告诉我,林晚露已经自愿服下忘情丹,从今以后,她只会将我当成师父。
教主的身边只能是圣女,而她在成为圣女和服下忘情丹之间选择了后者。
我不愿意相信,可林晚露的确表现得像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忘得一干二净。
我和父亲大打出手,那时我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将他制服,刀锋抵上脖子,我逼他将解药拿出来,他苦笑着摇头,忘情丹没有解药。
我颓废地在大殿里坐了一夜,最终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。
我不认为林晚露是自愿服下药物,但只有成为教主,才有希望为她找到解药。
直到死亡的前一刻,林晚露轻抚我的脸颊,怨恨地盯着我:“默哥哥,我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们之间的感情,但那又怎样?
你毁了他,我就要杀了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