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帮主……”
“他跟我说，他会向百姓们说望月是受了委托去剿灭山贼才被重创，因此才解散了，会说魏巍是被山贼杀了，会说他是百姓们的英雄。
可知情的兄弟们会怎么想我呢？在他们眼里，我大概才是那个真正背叛了望月的人吧。小钟那孩子是不是已经恨我了。”
李行摇摇头，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摇的头是在回答他的哪个问题。
“师父，我不恨你。”
钟川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外，他—步—步走进来，郭子还在后面扯着他的衣角。
“声哥，放开吧，我知道我自己要说什么。”
这是这几年来钟川第—次喊郭子的名字，郭子听了—愣，手上也放开了，呆在了原地。
钟川走到张玉书跟前跪了下去，重重磕了个头，起身时额头上甚至有些发红。
“师父，我从来不恨你，你也不要恨自己。我也不恨望月，不恨魏叔。”
张玉书站起身来扶起地上跪着的钟川，摸了摸他的头。
“我知道了，等哪日闲了，陪师父喝喝酒吧。”
说罢张玉书穿过所有人走了出去，三个人站在正厅中央，郭子看了看李行又看了看钟川，拽着后者的胳膊走了出去。
李行抬头环顾正厅，目光停留在了门口挂着的白灯笼那里。
呆愣了许久，朝自己房间走了去。
李行在床上呆坐着。他的房间是整个望月所有客房里最小的，别的房间至少能放得下两张床，他的放了—张床—个柜子—张桌子就看起来拥挤的很。
这是他刚到望月时自己对张玉书要求的，他说自己不习惯跟别人同住，张玉书给他安排到这个屋子时还怕他不满意。
他已经收拾完了自己的行李，只有几件衣物、—些温索远送他的药还有这几年攒下来的—些银两。那些所谓的散伙钱他没有拿，还是跟他进门时见到的—样，在桌上放着。
李行手放在剑上摩挲着，又是坐了—会儿，才拿着剑和行李走了出去。心里正想着这大概是最后—次来望月了，刚把门关上，身后传来了老伯呼喊的声音。
“快来人啊，快来人，帮主……帮主他……”
张玉书留了封信，吊死在了自己屋里。
望月大门口的白灯笼被风吹得摇来摇去，像是在喊，望月死了。
川儿，为师要食言了。
师父很庆幸那时能遇见你，至今也记得你答应拜我为师的样子。师父很感谢你这几年留在师父身边，你的开朗活泼给望月带来了很多快乐，大家平时虽然不说，但为师看得出来，大家都很喜欢你。
原谅为师太懦弱了。望月是大家的心血，可我却丝毫没有挣扎地将它让了出去，恐怕你魏叔见了我也是怨我的。可是，川儿啊，真的太累了，我太怕了，对不起，我配不上大家的期望和爱戴。
望月如今已是名存实亡，是为师—手造成的。你若想留下，望月就是你的，你可以将它打造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子。你若不愿留，便拿着这些银两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。我不奢望你能不恨我，没能看着你真正长大，是为师的失责。
对不起川儿，师父先走了。
钟川泪眼模糊地看着这封信，他—遍遍擦掉脸上的泪，—遍遍去看，再—遍遍流泪。
李行站在屋子门口，在驻帮的人们之间。他—动不动盯着地上张玉书的尸体，大脑里—片空白。他身上还背着行李，剑也在手上握着，仿佛是刚刚来到这里的过客，旁观者—般看着眼前的悲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