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下意识的侧头一看,柳无用不知何时被扣上了脚镣,低着头正在我身后跪着呢。
黑无常哼哼:
“这种文嗖嗖的事情,还是小白你处理吧,再说,王还在呢,哪能轮到你发号施令!”
黑无常看都没看白无常一眼。
“我就没见过这么无知的丫头,上辈子是不是猪托生的?”
白无常懒得说话。
“王,此事正如罪臣之前所言,是罪臣疏忽,擅离职守,应秉公处理,可罪臣请王开恩,
放罪臣家人一条生路,罪臣柳无用感激不尽……”
身后传来柳无用叫上的脚镣声和他不停磕头的声音。
我心里一凉,我还是连累了柳无用。
“按地府纲常处置。”
一个冰冷无情宛若冰山一般的声音从高堂上传来。
“卞城王……请开恩啊!”柳无用哭嚎着。
我回头看去。
夜叉将军带着几个鬼卒进来,我心里一凉。
那个王这么不近人情,他真的还是不会网开一面。
我本想拦下夜叉将军,可夜叉将军却跪下阐述了一番关于我没事就死了一回的事情。
随后夜叉将军替柳无用求情说道:
“此事追根究底是这女子的不是,理应重罚,可柳无用自从任职至今已三千多年,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,请王网开一面!”
我回头仰望着高坐上的那个人,他穿的依旧是一成不变的黑袍。
整个人拖着脑袋翘着腿摆了个“醉美人”的姿势。
虽朝堂之上有些让人大跌眼眶。
可他身上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,再加上他宛若冰山一般的气魄,让人不敢有任何不敬。
卞城王听完夜叉将军的阐述坐直了身子。
那对蓝眸落在我身上,如同一座冰山砸在我的脑袋上。
“没事就死一回?你死过多少回?”
这话有着诸多疑问,可卞城王的声音毫无任何波澜,还是冷!
“我……我也不记得了自己死了多少次,只是记得,每一次死都会稀里糊涂的来到枉死城。”
我说完,大殿上传来黑白无常的窃窃私语。
“这就奇怪了,我看她生死令的记载,最后一次死亡是非正常死亡,到了枉死城是自然的。
可……没事就死一回,每一回都来枉死城,这有点说不过去吧,你说呢老黑?”
小白用胳膊肘子戳了一下老黑,老黑明显性子冷淡也没理他。
卞城王在这时候蓝眸一拧,好像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突然站起来说:
“黑白无常,把她的生死令送到我书房!”
随后,他就离开了,我被送回了枉死城,柳无用暂且关押。
我不知道为什么卞城王没有追究我的罪责。
或许,卞城王突然想起来就派人把我带走了吧。
罢了,我已经死了,再死一次无非就是魂飞魄散,就算不死进入轮回,我也不会记得前尘往事。
这跟死了有什么区别?
只可惜,我可能永远也见不到那个眼角长着一颗朱砂痣的男子了。
永远都查不到吊坠和我妈妈的死之间的关系了,永远都报不了仇了。
我想着,这个时候,两位鬼卒由夜叉将军带着来到我面前发号施令:
“带走!”
“夜叉将军,柳无用,不会有事的吧?”
我问道。
“你为什么不问我带你去哪里?就不怕去赴死吗?”
夜叉将军眼神略带感兴趣的神情上下打量我,摆了摆手,支开了身边的两名鬼卒。
“我不怕,因为我已经死过了,你们可能无法理解死是什么。”
我说道。
他们怎么能体会活过人心里对于死的概念呢?他们都不懂,而我若是再试一次永远无法超脱轮回,只是再也无法报仇,我恨……
夜叉将军笑了笑说,柳无用自认为自己失职,本就应该他一人承担后果,不想连累我。
而我却不想连累柳无用,他取笑说我们上辈子是不是亲戚。
我也笑了问他:“带我去哪儿?”
夜叉将军摸了摸鼻子说:
“见王,你一定要小心说话,说不定保你一命,也能保住柳无用。”
夜叉略带会意的眼神看着我,将“小心”二字咬的很重,好像里头暗藏什么玄机。
我点点头,抵达卞城王府衙的时候,我愣住了。
因为从卞城王府的后院飘来一片片的桃花瓣。
这是我来地府后看到的唯一一个带颜色的东西,好像让人在死气沉沉的黑白灰中看到了生的希望。
一片桃花瓣竟让我的心怦怦直跳,这可是阳间的颜色啊。
我捏着一片桃花瓣在指尖有意无意的揉着……
书房
夜叉将我送到王爷的书房后,带上门就离开了。
卞城王背对着我,单手背后,另一只手有意无意的把玩着那块生死令。
他身高至少有一米九,肩宽腰窄,一袭黑袍配上银色锦带,将他的身材衬托的格外有型,甚至暗含一股王者的霸气。
我想学着古人一样请安,可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他也许久没有说话,又过了半晌,他才说:
“你的名字叫陶夭夭,是取自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意思吗?”
他的声音略带沙哑,虽然冰冷却不在那么生硬。
“嗯!”我点头应声。
他又问:“谁给你取得?”
“这个名字是我妈给我取得。”
我小心翼翼的说道,我依旧记得夜叉将军的叮嘱,这不光是为了我自己。
他舒尔回头,用那对蓝眸看着我。
我本以为他的目光依旧如同冰山一般。
可这一次,我竟发现他眼神柔和,好像藏着很多迷,而且是一个解不开的迷。
他看了我许久,许久,一直都没有说话。
“王,柳无用他……”我有些耐不住性子。
因为我根本没搞清楚他为什么盯着我看,那眼神根本不是什么爱恋,反倒是有一股忧愁。
我很想小心说话,可我不知道他想什么,我如何小心也不知道会不会触碰到他的逆鳞不是吗?
我试探着想替柳无用求情,可话刚说到这里,他就摆摆手打断了我的话,我开始紧张,我说错了话?
我太心急了?
“那是小事!”他说道,我松了一口气,他继续道:
“你母亲呢?”
他问我母亲干什么?
可这个问题,我该怎么回答他?我又要小心一些,又不能胡言乱语。
“我妈她,在我八岁的时候,就病逝了!”我说道。
谁知道他突然看着我,眼神变得犀利起来,在空中一挥手说:“不可能!”
我的生死令啪嗒一声被他摔在书桌上,砸翻了砚台,墨汁泼在了一张已经完成的画卷上。
我吓得后退,却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张被墨汁糟蹋的画卷。
那是个女子,身材曼妙的女子,可那张脸,和我一模一样,不……和我母亲一模一样!